姥姥的家园有花儿(续篇)

笔名儿童童话故事2021-12-14 12:22:462

姥姥的家园有花儿(续篇)

 

文/付光芸

 

 

车缓缓而行,她把车速压到最慢。这熟悉的土地上依然弥漫着熟悉的味道,一草一木,一花一朵,庄稼里都散发着熟悉的芬芳。陌生宽阔的柏油路两旁是高高的碧绿的白杨。每次回家她都尽情地享受家乡的味道,捕捉里面深情的变化:整齐有序的红瓦白墙,用白瓷砖和花瓷砖砌成了一幅幅美丽的图案,装点着家家户户的门楼,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划一地呈现在她的面前。花儿无数次地感慨岁月沧桑:家乡的土地养育了她的儿女们,像地心放射塔一样把儿女们送到了远方,又像永恒的灯塔那样给儿女们照亮了回家的路,以博大的胸怀时时拥抱着每一个回家的儿女……

 

 

 

不知道从什么时间开始,花儿觉得那三里路走得那样艰难。从五六岁开始,她就奔波在长长的路上,也留下了一路的追忆。黄黄的头发、黑黑的皮肤,瘦瘦的花儿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袱,行走在姥姥家与自己家的通道上。从姥姥家门口出来,走出姥姥的村子要穿过好几条胡同、拐几个弯才行到两村相通的大道上。姥姥村的顽童们因此有机会看到花儿的出行。在村子里大多数的大人们是不让他们欺负这个小丫头的。往往是花儿刚一出村口,身后的同龄的和比她大点儿的孩子们就跑着撵上她,追着向她要东西、翻她背的包袱,花儿不给,他们就一拥而上抢起来。无奈之下,花儿抽个巧空,赶紧逃走。为了逃跑成功,她往往用尽全力撒开脚丫跑,边跑边向后看追赶的人。有时看到逃不脱就连急带吓得“哇哇”大哭,追赶的顽童们才放过她。有时追赶她的小孩子们能追出一里半路!等过了两村的中间地带,这些孩子们才停下脚步,花儿才放心地喘一口长气,在惊吓之余走完三里路。往往是追兵刚退,她还惊魂未定,前面的堵兵又来到了!花儿村里的顽童们,倘如有正在路上或者正在给猪、鸭打草的,又开始追赶她。这样,花儿在三里路上,碰到的追赶堵截连续不断。每每回到家时她讲给自己娘听,娘忙着干活,根本也不在意。

 

花儿经历了几次后,一听娘说让她再到姥姥家去,就开始犯愁、本能地拒绝——并不是她不想念疼爱她超过娘的姥姥。有时娘还以为她贪念着与自己村里的小朋友们玩,找理由不肯去姥姥家,就训斥她,训完之后再哄她:“花儿啊,你就听话去吧,权当替娘尽孝了。你看看一大家子人,弟弟妹妹们小,我不得做吃做喝的呀!”劝着她去同姥姥做伴或者过年。无奈,花儿就把自己喜欢的小东西带上,准备着没有办法的时候送给追打她的顽童们。谁知,这样一来追赶她的孩子们更多了,他们向她索要东西的也多起来,花儿不给他们就一拥而上抢夺花儿的包袱!花儿没有办法,有时也拿娘的小零碎东西送给他们。一次,花儿又拿家里的东西塞在包袱里,被娘发现后,花儿又讲了自己的遭遇,娘才开始重视起来,告诉了姥姥花儿不愿意去姥姥家的原因。姥姥无奈,也就每次挪动着一横砖长的小脚,颤巍巍地将花儿送出村子,看着花儿走出很远,没有孩子追了才转身回家。

 

在祖孙相伴走路的过程中,姥姥对花儿说:“你看见哪个孩子追你来,就对我说,我对他们的大人说说,不让他们以后欺负你。”花儿就一一把原来欺负她的孩子说了一路。后来,开始的一两次确实没有孩子再追赶她。时间长了,顽童们又我行我素,当姥姥再对她们的家长说时,有的大人就说:“小孩子们的事,光找家门儿啊。”神色中对姥姥也不满意,他们不理解姥姥内心舔犊之情。花儿理解姥姥,因为她太爱她的花儿,生怕她再受委曲。没有办法的时候,娘就让小花儿三岁的弟弟跟着她,作伴一块儿到姥姥家去,长长的三里路两个孩子要走大半天,累得不行才能到姥姥家里,往往是中午或者是傍晚才气喘吁吁地迈进姥姥的家门。当麦子高高的或者墨绿的玉米地密密的像不透气的绿墙的季节,花儿耳旁总是听到地里的声音,“沙沙沙”,“哗哗哗”,就像有人在地里潜行,又仿佛路边的玉米沟里都有人趴在那里,瞪着老鼠一样的眼睛注视着长长的三里路。往往是她心里这样想着,想着,就不自觉地加速跑起来。

 

而今,她的那些三里路上的儿时顽童们可安好?她从心里想、甚至渴望碰到健康幸福快乐的他们。是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付出,改变着家乡的容颜。

 

 

 

 

扮个老嬷嬷吓顽童

在姥姥家,最让花儿不开心的日子是村中的一些差不多同龄的顽童们,他们经常集结在一块儿“欺负”花儿。他们时常堵在姥姥家门口,只要花儿一出门,他们不是一块儿取笑花儿,就是一齐用“喀拉”(方言:土块)扔花儿。什么小国子、栓柱儿、狗蛋儿、粪铲儿,等等,他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挤兑花儿。因为花儿是个外村女孩儿,他们看着花儿面生就一块儿商量着使坏儿。每每花儿受了很大的委屈,哭着回家告诉姥姥。花儿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得罪他们,他们不该对自己这样不友好。姥姥总是很耐心地疼爱地劝解她,不要与那些孩子们一般见识,躲开点,自己在家里玩。

 

有一次,花儿与姥姥睡在炕上,听见自家的大门被砸得“哐哐”作响,姥姥就说:“花儿,你去看看吧。”那时天冷,花儿从炕上爬起来,穿上娘年轻时穿过的红色大襟棉袄,带上姥姥的“老嬷嬷”帽子——它就像倒扣的无把儿沙锅,黑黑的,在两个耳朵处有弧线状护耳,帽身是转圈儿的道道——下腿光着,脚上踢拉着姥姥的横砖长的小尖角鞋,一走全身晃晃悠悠地,去开大院门。门一带开,那一帮紧贴在门外的顽童看到了花儿如此的形象,一下子“哄”的跑开了,接着站在远处哄堂大笑起来。笑够了缓过神来又向花儿冲过来,花儿赶紧双手齐推,将门关好。等关好门走回屋子,花儿就像打了一个大胜仗,兴奋地对姥姥说起经过,姥姥也“噗噗、嘿嘿、嘿嘿”高兴地笑起来了。

 

 

 

盘腿而坐的六岁“新媳妇”

 

花儿天性太活泼。玩了一整天的她吃过晚饭,只能待在屋子里黑黑的煤油灯下,不能再出去了。她只能口里讲着一天来与小朋友们的玩耍故事,不住地蹦蹦跳跳、自娱自乐或者在土炕上翻跟头。这时姥姥就又好笑又好气又无可奈何地说:“花儿呀,这样吧,你学着做新媳妇吧,去,坐到炕上去,把腿盘起来。”于是她就爬到炕上,坐下来,然后问道:“姥姥,新媳妇怎么做呀?”姥姥就笑着说:“先坐下,把两只脚交叉,坐在腚儿底下,两只手再交叉放在腿上。坐好后,不要说话,一动不动,看着我干活。”花儿如法炮制,坐好,问姥姥:“姥姥,你看我做得像吗?”姥姥就笑着说:“好了,坐的时间越长越好。”姥姥就忙着刷锅、洗碗、抱柴火,为明天的早饭做准备。花儿坐了一会儿,觉得累,也不好玩,就放弃了这个游戏,“不好玩,太累了,我的腿都坐麻了。”姥姥“嘿嘿嘿”地低头笑了一声说:“新媳妇就坐这一会儿?怎么能够找到个好婆婆家哪?!”花儿不接话,拿起炕上的苕箸疙瘩说:“我是神枪手,我是洪常青,我是吴青华(《红色娘子军》中的人物)。我是小八路啊,我是新四军……”在炕上又跳又蹦,又翻跟头又打枪,时而学着爬行前进,时而又匍匐后退,又摆划舞姿又劈叉的,一不小心把姥姥放在炕沿与锅沿之间的面盆踢到了地下。忙碌中的姥姥和玩得正起劲的花儿都惊呆了好一会儿!

 

“哪有女孩子这样蹭(方言:顽皮)的?”姥姥平时好看的柳叶眉竖起来,大声嗔怪道,“好好听话,做新媳妇。要不的话,外面的黑树上就来蝎虎子精了。”花儿一看姥姥真的生气了,自己又做错了事,就乖乖地安静下来,说:“姥姥,好姥姥,我听话了,树上不要来蝎虎子精吧。”说着她就乖乖地坐下,盘起了双腿,然后说:“姥姥,你看看我做的新媳妇,好不好呀!”姥姥就一本正经地给她纠正一会儿,然后说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接着蹲下身子边收拾地上的面粉边说:“嗨,糟蹋东西了,老天爷不高兴了,会打雷打闪的啊。”她十分小心地先用刀慢慢刮起地上的面粉来留给人吃,靠近地面的留给小鸡们吃。

 

 

 

 

捡枣受屈,找家门儿

六岁的花儿在姥姥家的村子里住的时间越来越多,人也越来越熟悉。刚开始姥姥做了不少功夫,怕花儿陌生,怕顽童们再欺负她的花儿,就时常领她到左邻右舍家去玩儿。姥姥往往吃过晚饭,拿上时令的石榴、枣子等等,到有女娃儿的人家里,把它们送给女娃儿吃。人家客气一番后也就高兴接过去递给小女娃儿吃起来。姥姥就与那家姥姥或者舅妈唠唠家常,花儿也就与那家的女娃儿一块玩游戏,慢慢熟络起来。临走时姥姥还不忘弯下腰嘱咐女娃儿一声:“以后带花儿一块玩儿,看着她点啊,别让男孩子们欺负她哈。”诸如此类。之后花儿在村子里便有了好多的同龄小伙伴,最要好的老铁朋友就是小兰、小香、菊花了。那时她们吃了饭就到花儿的姥姥家里找她玩,她一有空也到她们家找她们。

 

一次,她们聚在姥姥家门口,小兰建议说:“我们顺着这条沟走,看看谁捡到的枣子多。”“好呀,好呀。”一群小丫头呼啦一阵就一块儿朝南北走向的河湾跑去。几个人唧唧喳喳地又说又笑,顺着西边的河岸走到南头,然后从东岸返回来。她们捡到的枣子很少,因为还没有到它成熟的季节,落在地上的只是些招灾的荒枣。抬头看看枣树上挂满了青青的果实,大家有些失望,小香就说:“我们晃一晃枣树,它们就下来一些。”“这不好,人家会找家门儿。”花儿立即反对。菊花说:“不怕。”于是小兰、小香、菊花就分别抱住大树晃起来,树上还真的掉下了几个青枣来。花儿只是在地上捡,没有晃动任何一棵树。这并不是她晃不动,而是姥姥再三嘱咐让她记住了——不要惹事生非,住姥姥家的人要小心点,多让着人,人缘才好。花儿心里也知道,自己就只有姥姥一人,小朋友们的爷爷嬷嬷、父母、哥哥、姐姐多,就是惹下什么事儿也抵不过人家的。她总是让着别人,有时候,花儿的好东西,也舍不得自己吃,等小伙伴们来了一块儿分享。就在她捡枣子的时候,住在岸西边的十几岁的兰泰回家了。当时他只吓唬了这帮小丫头儿一下,她们就赶紧跑掉了。到了晚上花儿回到家里,姥姥就开始训她,说她顽皮找事。花儿问明白了之后,就向姥姥讲明了事情的经过,然后她问姥姥:“兰泰去告她们的状了吗?为啥只是来找咱们的家门儿?我又没有晃动他们家的树,都是她们晃动的,为什么赖我?我还劝她们不要那样做来哪!”花儿很生气也十分委屈。姥姥听了她的述说,也知道了怎么回事,就说:“人和人不一样啊,你没有晃动他们家的树就去向他们说明白。看到兰泰叫舅舅,看到他的爷爷就叫姥爷。去吧,好好说。”花儿心里也知道人和人不一样,人家人多,有哥哥、姐姐、父母、爷爷嬷嬷护着,人多势大,别人不敢欺负;她哪,只有自己和姥姥。但是倔强的花儿心想:就是要去向他们说明事情的真相,况且兰泰看到我没有晃动他家的树的,为什么来告我的状?花儿鼓起勇气走到了兰泰的家中,兰泰正在烧灶火,随着风箱的前推后抽,红红的火苗带着蓝色的舌头向灶门外面窜出,还夹带着时浓时淡的呛人的黑烟,兰泰的半个脸被照得发红,跟着身体前后晃动着。他的爷爷正坐在一旁抽烟。花儿按着姥姥的嘱咐向他们分别打了招呼,然后讲了事情的经过,说明自己没有晃动他们家的树。奇怪的是,他们没有一个人指责花儿或者与花儿分辨!花儿心里就很生气:明明不是我的错,为什么找我的家门儿?故意欺负我呀。于是她就再三地说明:不是她的错!最后他们沉默了,花儿就转身回了家。

 

 

 

玩耍禁区——东南角

 

 

“今天上哪个埝子玩去了?”花儿刚跨进姥姥家的门栏,姥姥就像往常那样问她。“我们沿着河沟走到南头,小香和小兰,还有菊花和黑妮带我到村子最东南的地方,一块儿玩来。”花儿兴奋地说,“我们还一块儿下河摸小鱼哪,也有小虾。小兰还捉到了一只知了。”姥姥听了,沉下脸生气地说:“以后快别去那个地方玩了!”“为啥?”“不为啥,就是别去那个地方玩!”花儿心中的那股高兴劲顿时被姥姥说得没影没踪了。“花儿,你听到了没有?”“听见了。”不过,她转眼也就忘记了。她照样跟着小朋友们到那个地方去玩,那里可玩的东西太多:河水、虾、鱼,枣树、桃树、菜园、庄稼地;夏天还有树根下的蝉蛹,树上的知了、螳螂等等。有一次,她们玩的时间长了,天也黑下来,忘记了回家。这时姥姥就找到了这里,看见花儿正在水中抓小鱼,下身衣服又湿又脏,脸上也抓了好多黑手印,就生气地拉着她回家,还罚站,不让吃饭:“记住,以后不能到那个地方去玩。”“为啥?”“不为啥,就是别屑去玩。别的地方随便去,那个地方不能去的。”

 

花儿不明白那个地方与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,她疑惑了很久。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小伙伴们,向她们打听原因,她们也不知道。小兰笑着说:“没有什么啊,难道这里还有妖怪不成?有壁虎精吗?”“没听说,没听说……” 其他的小朋友都摇着头,应声回答。“是不是有拐孩子的?” “不知道,不知道……”“有老虎吗?”花儿问。“没有,没有!”小伙伴们走到那里,又开始“忙碌”地玩耍起来。捉知了的,下河捉小鱼、小虾、小蝌蚪的,看见蝉蛹钻的洞,开始刨的,在庄稼边的草丛中抓蚂蚱的……过了不久,当花儿正从河里抓出黑泥,低着头摔泥、听响声时,一双熟悉的小小的尖脚映入她的眼帘,她慢慢抬起头,高高的姥姥出现在她的面前:“回家去!”一向慈眉善目的姥姥很生气,拽起她就走。“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话哪!看我不对你娘说,让她揍你!”

 

 

 

很多天后,花儿的娘从三里之外的村子来到姥姥家,姥姥的第一个举动就是给花儿告了一状。“你还记得你六岁时的事情吗?”姥姥生气地对花儿娘说,“你的这个孩子,咋就不听说?!不让她去的地方她偏要去玩。”“小孩子去玩,能怎么的哪?”母亲说。“嗨,你,这个傻妮子!你忘啦?!”“那不是没有查出来吗?”母亲接着说,“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,过去的事,还提那个做什么?”姥姥的眼里含着泪花,母亲没有吱声,花儿在一旁也没有听明白说的什么。祖孙三人沉默了很久,谁也没有说话。花儿是怕母亲训斥自己,不敢吱声。姥姥又说:“不管怎么说,就是不能让孩子到那里去玩。”姥姥的神情显得很神秘,边说边伸出三个指头。花儿没有听懂,好奇地问:“是什么意思?”“就是枪毙了三个人,以后别去玩了,听到了没有?!听话啊,别让你姥娘生气,啊,花儿。”母亲少有地摸了摸花儿的头。花儿心里想:原来是这样啊,姥姥是怕他们的鬼魂把我带走啊。她也从心里害怕起来,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可能想象得到。从此那个地方才成了她玩耍的禁区。

 

年迈的姥姥就像老母鸡时时张开翅膀护住她的崽儿那样守护着花儿,用她淳朴无言的深情,用她宽厚的爱,用她涓涓细流般的朴素教养,让花儿在村子的淳朴而又复杂的环境里慢慢成长。

 

儿时的小伙伴们!奔跑追逐在三里路上的顽童们!那些开花结果的树木、庄稼们!那些儿时的美食们!……活在生命里、活在灵魂里、活在记忆里的永远的姥姥!姥姥的家园也是花儿快乐的老家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作者简介

 

付光芸,1964年生,滨州市博兴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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